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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丁晓燕
资深高手也失手,情何以堪?要不咱也华丽转身吧
正月初二回娘家——一座位于苏北的鱼米之乡。早已让我“仰视”的娃,一路念着老街的“套圈儿”。瞧这小伙,果真得了为娘的真传,家乡的传统游戏,竟也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了。
几十个小物件往地上一摆,一排七八个或十来个不等,围成一个长方形,似孙悟空的金箍棒画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圈,瞬间有了魔力,小时候的我便再也挪不动脚步了。小物件的摆放次序依价格高低而定,越远越贵,越远越香。人站在一米开外,手执或大或小、塑料或竹质圈圈,套中什么得什么。
虎年的老街,乡音漫天飞,亲切动人。年味满街飘,熟悉又浓郁。有做糖人儿的,捏泥人儿的,卖糖葫芦的,炸臭豆腐的,做花式气球的……乱花渐欲迷人眼,浅草未能没马蹄,我们目标明确,直奔主题。“套圈儿”摆了三四个场子,不仅有小瓷件、玻璃球、塑料玩具,还有装在小笼子里的兔子、鸟儿,养在鱼缸里的金鱼、乌龟等。
娃放眼刷了一下屏,选了一靠里的摊儿,悄悄对我说:“经过短平快的市场调研,我发现这家生意不太好,咱得把格局打开。”10元钱15个圈,娃10个,我5个。但见某少年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,且人小心不小,不该出手也出手,单挑价格高的、远的套,为此白白牺牲了几个圈。一旁的老公揶揄道:“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,而是宝物在那里,我的圈儿在这里。”娃不置可否地笑,暗中改变策略,选择难度系数稍小的下手,有所斩获,将一只毛绒佩奇、一辆塑料挖土机和一只小乌龟收入囊中。
“老妈,盘它。”摆完十个pose的娃对我寄予了厚望。追剧导致肩颈麻木的我,感觉肩更沉了,我站定俯瞰,审时度势,似胸有成竹的军事指挥家观望着沙盘地图,先拿下哪里呢?二龙戏珠的瓷制笔筒颇具古风,深得我心。我一脚支撑,一脚踮起,身体尽量向前倾,手臂往前伸,摆出青绿腰的反向造型,朝着目标“嗖”的一声掷出了圈圈,可圈圈跟笔筒边缘来了个轻浅kiss,旋即羞涩转身。资深高手也失手,情何以堪?要不咱也华丽转身吧,先积跬步吃窝边草,再尝千里饕餮大餐。就近连投三次,总算鼓励奖似的,套得一只麦秸秆做的漱口杯。
瞧着手中仅剩的一根独苗,我决定重拾初心——套笔筒,想起近日在哪个公众号上看到一篇文章,“不确定性的存在以及奇迹出现的可能性,会让我们的欲望有了落点,这才把我们和咸鱼区分了开来。”我目不转睛,屏息凝神,掷出的圈圈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,不偏不倚落在笔筒身上,来了个热情洋溢的熊抱。咸鱼翻身,高手的一点薄面算是保住了。
冬日夕阳下,老街人潮涌动,微尘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光,像写意的画,温存的歌,悠悠流淌着。我们哼着《打靶归来》打道回府,手里抱着的战利品,多半会被搁置家中哪个犄角旮旯,渐渐忽略遗忘,可满足和愉悦长久充盈着内心,滋润着乡情。
想来,这些独特的方言、传统的游戏、熟悉的味道,一直藏于心中,淡淡一笔,轻轻一声,便能将之悉数唤出,如同李谷一老师的保留曲目《难忘今宵》,一年又一年,情深意长,隽永馨香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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