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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文人相爱
山河破碎风飘絮，身世浮沉雨打萍。清末民初，内忧外患，内部军阀混战，外敌虎视耽耽，兵荒马乱的年代，民生日益凋敝，百姓吃不饱又穿不暖，生活过得极为痛苦，基本上都是吃了上餐没下顿，个个饿的面黄肌瘦，皮包骨，衣不遮体，饱经沧桑的老人、衣衫褴褛的孩子、破败不堪的村庄，社会剧烈变化的时期，百姓生活不易，其实，担任外交官的人，同样也是“寒酸”，在此，我们介绍一位民国外交官的往事。此人名叫宋选铨。
民国外交官
宋选铨，号止衡，幼名双喜，泮林。贵州原郎岱县（今六枝特区）新窑乡桥梁堡人，他的父亲宋荣恩是一名小学教师，因此，他很小的时候就进入本村私塾读书，有较深的旧学功底，根据子从父业的祖训，从小立志就是长大要教书育人，因此，在后来的求学阶段，他一直循着这条路，小学毕业就进入贵阳师范，后来又考入湖北武昌高等师范，旋即被北师大录取。
三个师范学校毕业的宋选铨，本意是想找到工资高、待遇好的名校教书，无奈在往后找工作的过程中给他当头一棒，根本没有找到他心目中理想的学校。就在这个时候，在一次同乡聚会上，他碰到一位贵州同乡何朝宗（此人后来担任过贵州代主席，解放战争时率部起义），当年他正担任第一路军总指挥何应钦的副官，得知他是北师大毕业、且熟悉英文，那年月上行下效热衷于同乡、同学搞小圈子，与何应钦又是同乡，因此，何朝宗举他当上何应钦的英文秘书，军衔是上尉，一下子成了何总指挥身边的红人。
不过，好景不长，接下来的军阀混战的龙潭战役中，孙传芳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决心，此役打得异常惨烈，连何应钦自己也上了前线，但宋选铨却在总指挥部内酣睡，何副官长对他说：“你好大的睡党！昨夜南京城几乎失了。大家都起来收拾行李，只有你一人酣睡未起。”大战之后又受到上司的批评，况且军事机关变化太快，工作很不稳定，他自己也觉得不适合在打仗这样的部队里干，便离开了队伍。
就在这个时候，来了一个举行外交官考试，考取的人即可派驻外使领馆工作，熟悉英语的宋选铨认为这事情比教书要好一点，即不谈待遇如何好令人艳羡的肥缺，单一可以免费到外国旅游增加见闻，开扩心胸和眼界，于是，他决定强化学习进行报考，终于，在三百多人的考试中，他以第28名的成绩被录取，成为通过考试成为外交官的一员，后来毕生都是在这一领域工作。
宋选铨从事外交工作的几十年时间里，他从最基层做起，一步一个脚印从来外交工作，虽然他在民国外交界的地位不算高，但他写了一本《外交回忆录》，该书翔实细致，除回忆他本人的外交生涯外，还记述大量名人轶事，用一位外交官独特的眼光，评价一些人和事，留下民国外交诸多精彩片断，为民国外交史研究提供了极好的历史记录，兹录宋选铨独特的角度记述几位外交名人的故事：
宋选铨从事外交的第一份工作是担任驻西班牙公使馆主事，他的顶着上司便是大使馆代办王麟阁。他记述，王代办麟阁先生是一个慈祥的人，喜欢谈话。时常谈他当驻菲律宾总领事的时候如何阔绰，如何气派，怎样的资助了一些朋友，并说出他们的姓名。假如他只谈一次便罢，大家倒喜欢听。但是他说了次又说一次，不知他说了多少次。仍然不断的重复述说他的老话。因此大家对他不断宣传自己做好事，口虽不说，但心里讨厌。
不久之后，王麟阁代办想接他的家眷来西班牙。但公使馆的房间已为我们四个馆员住满，于是，他心生一计，便劝三个年轻下属搬出使馆到外面租房子住，这样大家就不会天天说中文，可以融入西班牙人的家庭中更好地学习西班牙语。同时，他愿意给每人每月惦付房租五英镑。当时三位年轻人觉得搬出去住融入西班牙家庭，能更快学习掌握西班牙语此方法极好，但至于他给的房租津贴，有人觉得他喜欢到处宣传他做好事，肯定日后会大谈特谈，觉得会面子难堪，所以不受他的钱。
本来，宋选铨在西班牙租房子住得很好，他房东这家人对他都很好，尤其是他家那个十八岁的闺女，很美丽聪明，黑发白肤，眉目清秀，身材苗条，秀丽可爱。有空时和他谈谈家常、社会故事或报上新闻，亲切如同家人，自然引起使馆同人对我的羡慕，很快他的西班牙语说得非常流利，能阅读西班牙报，对西班牙的政治、经济和社会状况渐渐明瞭。
然而，就在这个时候，令宋选铨感到莫名其妙的是，他突然接到一纸调令，调离西班牙，前往驻国际联盟中代表办事处工作，后来的同事告诉他，王麟阁代办要把他调离的原因，正是因为没有收受房屋津贴这件事情。起初他真的不相信这话，直到外交部有一个出差的人提起他调离西班牙的事情，真的是王代办向部长写的信，信中大意是“你很有才干，此处事情不多，不免辜负了你的才学”云云。不过，更令他感到莫明其妙的是，王麟阁离开西班牙后，有一次出行时却在船上跳海自杀离奇失踪了。
王麟阁，河北大兴(今属北京)人，清光绪六年生人，毕业于京师大学堂，曾经获文学士学位。后赴美国留学，入康奈尔大学法政科，获硕士学位。在北洋时期曾担任湖北外交局科长，烟台交涉员，直隶省交涉员，曾任庚子赔款资助的中国留美学生团体负责人。后派署驻菲律宾、温哥华、西班牙、葡萄牙代办。宋选铨跟他交集时，他五十多岁，是外交界历经几朝的老吏，是一个官场并不得意的老资格外交官。就在西安事变之后，因为他熟悉外交礼节，被上级派来给杨虎城出国考察负责交际和翻译事项，又有人说是蒋派来监视杨虎城的。此事结束之后，在派赴马尼拉的途中出事。
《宋选铨外交回忆录》中记述的第二位名人是施肇基，字植之，江苏苏州吴江人。早年就读美国，获得硕士学位，学成归国后充任湖广总督衙门洋务文案兼鄂省留美学生监督，曾经陪同端方、戴鸿慈等五大臣赴各国考察宪政。因能力出众，回国后，被保荐为道员。那时，施肇基已与唐绍仪侄女成婚，与袁世凯北洋集团关系密切，后来担任过任驻英、美全权公使。
值得一提的是在一百多年前，我国东北地区爆发令人闻风丧胆的传染病鼠疫时，施肇基担任防疫大臣，并主持鼠疫防疫工作，他前往东北，在寻找医生的过程中，一个个医生都缩了起来，救命不假，但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。后来他找到了自己早前就认识的现在担任陆军医学堂监督伍连德，终于把这恐怖的瘟神送走，因此，获得了不少的好评。
不过，在宋选铨的笔下，施肇基可不是什么正面人物，他重点是描述他贪污外交经费的事情，他这样写道：当时政府重视国联外交，曾经汇巨款款50万美金给他作外交活动经费，他总共只用了10万元，其余便全部占有自己所有，全拿走了。并辞职不干，也不报销任何费用。这样贪污无能的人，把外交办坏了，他自己反而发了国难财。可见，对于一个人的评价，都是有其两面性的，当然，这也符合人的本性。
同时，宋选铨还记述了一位响当当的外交人物，他便是后来曾经当地北洋总理的颜惠庆，称他 长得相貌堂堂，威风凛凛，让人一见面就认为是关羽再生，特别是其外交才能，异常卓越，既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，又能写文情并茂，令人钦佩的英文，且既不用笔写稿，也不口述讲稿，令速记员记录，只是自拟腹稿，自己用打字机打出，他的交际应酬，能因人而异，适得其分，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，上至国联秘书长、各国外交部长，下至代表团工人杂役，无不对他评价极高。
后来颜惠庆在直系军阀、大总统曹锟的支持下再度出任国务总理，并兼内务总长，开始了他第二次正式内阁生涯。但在曹锟因贿选丑行正日益受到各方痛斥、全国反直浪潮汹涌的形势下，他这届受直系军阀支持而上台的内阁注定存在时间不会太长。随后在曹锟经北京政变被冯玉祥囚禁、吴佩孚被张作霖打败的情况下，颜惠庆被迫辞职，他的第二次正式组阁到此结束。
要说宋选铨笔下外交官最差的人物，那便是大名鼎鼎的“流氓大使”马步芳。马步芳，字子香，甘肃临夏人，早年服从冯玉祥，后弃冯投蒋，逐步奠定了在青海的统治地位。曾任青海省主席、第四十集团军总司令等职，有“青海王”之称。马步芳素有虎狼之性，曾残酷镇压西路红军，盘剥青海人民，犯下了种种罪行，真是罪恶滔天，罄竹难书。西北解放前夕，马步芳逃往外国，后长期定居沙特，曾任台湾当局驻沙特“大使”。
马步芳当“大使”，自然是擀面棍吹火 —— 一窍不通，因此，上级派了一名资历较深，见识较广，而且又有一定背景的人前来协助马步芳的工作，而实为督察。此时，宋选铨就被任命为驻沙特阿拉伯大使馆参事、一等秘书之职。
此时，狼狈不堪的马步芳虽然是败军之将，但丝毫没有收敛本性，反而更加张狂，“大使”上任伊始，就想弄成自己的“独立王国”，先是动工修葺了办公场所，而且还任命原青海南部边区警备副司令马耀宗为“使馆”护卫长，对于上峰派来的宋选铨，自然是不在他眼中的人，因此，他刚到任就想给他下马威，说穿了就是想方设法要把他挤走，马、宋之间发生了激烈冲突。
当然，宋选铨也不是好惹的，毕竟他曾经是老蒋“五虎上将”之首何应钦贴身人员和同乡，在台还是有一定的根基。对马步芳的做法采取以其人之道，还治其人之身。而就在这个时候，爆发了马步芳的“七姨太事件”的丑剧。
原来，马步芳有一名排行第七的姨太太叫马月兰，是他堂弟马步隆的女儿，时年20多岁，到了沙特后，马步芳又瞄上了马月兰的母亲和两个妹妹，要马月兰写信招她们来马公馆“一同生活”。马月兰自然难以忍受这种母女姊妹共伺一夫的屈辱生活，拒绝了马步芳的无耻要求。马步芳就对她整天辱骂、殴打，甚至想把她置于死地。
七姨太的悲惨遭遇得到了大厦中一位老年女仆的同情和帮助。于是，她在幽禁七姨太的大厦中写了一封信给“大使馆”参事宋选铨的夫人请求援救。宋选铨的夫人名叫罗玮达，是南斯拉夫籍，精通五国语言，女权意识强，十分痛恨男人在外拈花惹草。据宋选铨在文章中记载，有一次罗玮达听到丈夫昔日在西班牙工作时的一位老同事蔡芳翥，讲述宋选铨曾买一个手表送一个西班牙小姐的事情时，她十分忿怒地说：宋选铨那个时候还未结婚，他是可以这样做。有一个人，他家中已有妻室和儿女，他还在外骗人，讨小老婆，那才是可耻呢?讽这名曾经抛弃原配的蔡芳翥。
宋选铨在日内瓦工作时，与在此读大学的她认识并结婚，她知道马月兰的悲惨遭遇后，异常愤怒，十分同情并决定要帮她脱离虎口，而且立即行动，趁马步芳不注意时，亲自出面把七姨太马月兰藏身于自己的住宅，并要帮她办理护照和机票离开此地。
不料，罗玮达此举被马步芳的爪牙侦悉，火爆三丈的马步芳亲自带“警备副司令”马耀宗等人采取行动，要攻打他的下属、"使馆"参事、一等秘书宋选铨的家。还拿出当年“西北王”的那一套，马步芳气急败坏，下令在“大使馆”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，准备宋氏活埋夫妇，随后亲自带人去宋的家里捉人。最后惊动警察，当场将马步芳一行人拿下才没事。
此举不成功，马步芳又来个恶人先告状，他立即写了一份对宋选铨的控告书，声称“宋选铨见色起歹意，利用职务之便，拐走了自己的侧室马月兰”。还煞有介事地买通几名所谓旅沙华侨联名“请愿书”，揭发“奸夫”宋选铨，“淫妇”马月兰在沙特勾搭成奸后私奔的证据，要求对宋选铨“判处死刑”“立即执行”，狠不得一口吃其肉，可见其狠心。
没有想到的是，马步芳对此事的处理弄巧成拙，宋选铨夫人罗玮达出面辨称：丈夫并没有与马月兰通奸，即使通奸，法律也不用死刑。如果通奸要判死罪的话，那么，强奸该判何罪?曾在大陆解放前担任过西北军政长官的马步芳，离开大陆前便已强奸妇女千名以上，那他早该处死上千次了！
这件事传到台湾，舆论一片哗然，一时间口诛笔伐。报纸尽是“踏花归来马蹄香，风流大使太荒唐”、“后宫多佳丽，侄女充下陈”等标题，有的报纸干脆给了马步芳戴上：“流氓大使”的帽子。最后，台湾当局迫于舆论压力，不得不宣布把马步芳免职，并决定召回法办，但马步芳拒不回台执行，赖在沙特当寓公。几年之后，曾经不可一世、坏事做尽的“青海王”马步芳暴病而亡，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。
通过这件事情之后，宋选铨也觉得再在外工作没有意义，于是很快办理“自动退休”手续，并在家写下这部《外交回忆录》，由台湾《传记文学》公开发表，1984年病近于台北寓所，后人从他遣责马步芳这一点来看，就知道他是一名颇有正义感的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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